木子媱

随缘更,灵感决定更文

右翼

 •脚盆鹤视角

•一些理解来源于张纯如的《南京大屠杀》

•我们不能延续仇恨,但要牢记历史,政治杀人,人民无罪,在这里对所有经受战争苦难的人民,不论是中国人民还是日本民众表示深切哀悼

       那是一个对任何人来说都很难捱的冬天,我必须承认。在我最恐惧的噩梦深处,血红色的江水蜿蜒流向血红色的残阳,刺刀雪白的光划过天际,无头尸体像木偶娃娃一样倒下,我惊恐的回头望向那座城,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一座城市了,那是一座人间地狱。至今我的耳边仍然会回荡着婴儿凄厉又尖锐的哭声,控诉着那个血红色的冬天。它们以及很多男男女女的幽灵环绕着我,像黑色的锁链,勒进我的血肉,疼痛提醒着我,也封锁着他。


        至于他,他是被我割裂的那一部分,是我藏在灵魂深处的罪孽,是我摆脱不掉的梦魇。黑色的业火舔舐他的肉体,也焚烧我的灵魂。我心中的无比明白,他从未离开过,他在靖国神社上方游荡,在一些人的眼睛里生长,在阳光无法直射的阴影里肆虐。有人用仇恨的目光剜向我,恨不能食我肉,饮我血,因为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,我就是他,他即是我。 


        昭和5年,我们目睹了一个孩子的死亡。小小的它蜷缩在母亲的怀里,慢慢变得冰冷僵硬,它的母亲抱着它冰冷的尸体,在四处漏风的小木屋里哼唱着不知名的歌谣,歌声飘散在寒风中,歌词我记得分明:


        “蚕钻进入茧,那窄小的茧。但是蚕也很高兴吧。能变成蝴蝶,自由飞翔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“人进入墓穴,那又黑又暗的墓穴。所以,好孩子们能生出翅膀,变成天使,愉快的飞翔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那天,我们在寒风中站了许久,雪纷纷扬扬的落下,落在我们的羽毛上,他像一尊雕塑,任凭大雪将他覆盖、掩埋。他把人性埋葬在了那个雪天,我现在才明白。


        他开始频繁的观察士兵,在军官的耳边蛊惑,顺着军官的话语进入每个士兵的脑海,我清晰的记得,一个军官在一个倒地呻吟的士兵耳边说:“我打你不是因为我恨你,而是因为我关心你,你以为我把自己累的双手红肿是疯了吗?”最让我难过的是,那士兵眼中竟然充满了感激与愧疚。那时我就应该明白的,他在制造杀人的机器。


        昭和12年,他兴奋的来找我,告诉我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用担心粮食的问题、冬天的问题、经济的问题。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狂热的光芒,告诉我兔子的负隅顽抗、将领的弃城而去、士兵的绝对服从,他没告诉我的是起火的村庄、绝望的败军、猩红的城市。


        或许他从未想过遮掩,在他眼中,漂流在江面上的不是尸体,是他的战利品;城市中躲藏的不是绝望的眼睛,是战争的累赘;731实验室里关押着的,不是无辜的民众,是实验的对象。我嘶吼着质问他,拼命摇晃他,妄图唤醒他,最后绝望的看着他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求你,收手吧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他只是遮住我的眼睛,捂住我的耳朵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那就不要看了,也别听他们说什么,我们会胜利的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他没有成功。


         签署战败协议的时候,他一向挺直的脊背变得佝偻,他有些忌惮的看向白头鹰,他从未忏悔过。


        真正让我绝望的,是我的姑娘们。发动战争的时候,母亲将儿子送上战场,妻子将丈夫送上战场,女儿目送父亲奔赴战场;有些人完整的回来,有些人伤痕累累的回来,大部分人装在一个小小的盒子里,覆盖着国旗回来。无论什么情况,姑娘们都安静的将战士们接回家,她们觉得自己在迎接英雄。


        可是,“英雄们”战败了,姑娘们成了新的慰安妇,成了讨好强者的礼物,成了他玩弄政治的牺牲品。


        我亲手抹除了他,他是我的右翼,他曾陪伴了我很长时间,他曾是我灵魂的一部分。但我亲手撕裂了我们之间的联系。


        我诅咒他,他和他的军国主义应该一同下地狱。


        他伏在我的膝前,安静又破碎,我看着他一点点消散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唱个歌吧。”他说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蚕钻进入茧,那窄小的茧。但是蚕也很高兴吧。能变成蝴蝶,自由飞翔。人进入墓穴,那又黑又暗的墓穴。所以,好孩子们能生出翅膀,变成天使,愉快的飞翔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他不是个好孩子,他应该下地狱。


        他就是我,所以我背负罪孽留在人世。

评论

热度(30)

  1.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