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子媱

随缘更,灵感决定更文

吟游诗人观察手记——扶桑

        我是一个吟游诗人,四处游荡,寻找故事,我的脑海里储存着故事碎片、神话、历史、宫廷秘闻……有些故事从我的脑海中溜走,我吟唱诗,就像雾中的玫瑰,你只能看到故事的幻影。


        在跳跃的传说中,总有一些故事在梦中反复闪烁,催促着我把它们写出来,字母排成一行,从我的指尖倾泻。为了保持字母的顺序,我抓住了一段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记忆,尽管时间已经为它蒙上了厚厚的灰尘,说实话,当我再次擦拭它的时候,我的心还是无法控制地跳动着——这真是一个很好的故事。


        坐在我面前的人——姑且将它视作我们的同类——自称新罗。我看得出来他的眼睛里藏着故事,这个故事叫嚣着想要被倾诉。倾诉让它变得丰富,很多故事在广为流传之后面目全非,而它的源头,最初的倾诉者,会将它视作新的故事,然后新一轮的传播开始了,故事们喜欢这样。


        我决定请他喝一杯,在一般情况下,一杯酒能买到一个故事,当然有时会更多。但今天,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不是一个亏本的买卖。从他酗酒的态度来看,这个故事已经被压抑太久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有一个邻居,”男人啜了一口酒说,“准确的来说是两个邻居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他的描述颠三倒四,时而反复强调一个细节,时而又忽然跳过一些情节,当然我不能要求一个醉汉口齿清晰条理分明的讲述一个复杂的故事,这个故事是如此匪夷所思让我不由得怀疑故事的真实性,醉汉总会夸大一些事实,但我的职责让我尽可能真实的记录了他的故事。


        我们的主角叫扶桑,一个可怜的孤儿,幸运的是他遇到了一位善良的绅士,我们姑且称他为唐先生。唐先生家大业大,养一个小男孩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。扶桑对他来说是点缀在蛋糕上的花边,亦或者是插在纽扣上的鲜花,唐先生喜爱他,就像喜欢其他一切装饰品一样;可对于扶桑来说,唐先生是冬日里的炭火,是空中的太阳,几乎是他成长过程中追逐的全部,毋庸置疑,扶桑对唐先生的爱要更加激烈。扶桑依恋唐先生,当这种依恋达到一个顶峰的时候,扶桑对先生的爱悄然变质,这种爱绝对不是亲情,因此扶桑不得不拼命压抑自己,这份爱在阴暗的角落悄然扭曲蔓延,渐渐蒙蔽了扶桑的双眼。


        唐先生终于察觉了扶桑汹涌的爱意,但他没有发现扶桑眼中扭曲的疯狂,他做了一个看似正确的决定——他驱逐了扶桑。大受打击的唐先生开始闭门谢客,昔日花团锦簇的房子日渐衰败,紧闭的房门、生锈的栅栏、布满灰尘的庭院,唐先生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,但人们仍然对唐先生保持着旺盛的好奇心,老人们谈论着唐先生的别墅中精美的瓷器、闪光的丝绸、飘香的茶叶。终于有鲁莽的年轻人砸开了门口生锈的锁,进入了唐先生的别墅,别墅中的确拥有大量的财富,但离奇的是,别墅中居住的人却并不是唐先生——他们自称唐先生的后人,而唐先生,没人知道他在何处。


        人们将怀疑的目光转向扶桑,别误会,人们当然关心唐先生的下落,但是扶桑在唐先生身边长大,他对唐先生的财富一定了解,或者换句话说,他也许家底丰厚——没人知道唐先生为什么驱逐扶桑。当你拥有一个有钱的亲戚时,街坊邻居会在背后议论纷纷,你会尝到甜头,起码在他们眼中是这样的。


        扶桑的房子同样封闭破败,灰尘落在门前的台阶上,蜘蛛网几乎到处都是,院子里弥漫着荒芜的气息。很显然,扶桑同样闭门谢客,不过没人注意他,因此也没人试图拜访他,他隐居在市井,更彻底隐居在人们的脑海。


        热心的青年,打开了扶桑家的大门——用同样的方式。吱呀作响的门缓缓打开,沉积了很久的细碎灰尘升腾而起,尘封的气息扑面而来,,阳光似乎遗忘了这里,亦或者光线也被扶桑拒之门外。人们同样没有在楼下找到房子的主人,一些人提议上楼去找,一段楼梯蹲伏在客厅的角落,向上延伸到浓重的阴影里。


        楼上依旧安静,但笼罩着墓室一般的阴森气息:褪色的窗帘隔绝了一些日光,陈旧的帷幔低垂,屋里布满杂物——磨损严重的梳子、皱皱巴巴的衬衫、躺在在椅子下寂寞无声的两只鞋子、隐藏在灰尘下的藤椅。人们撩起帷幕,眼前的场景让所有人愣在原地。扶桑躺在床上,但并非独自一人,他蜷缩在唐先生的怀里。


        人群安静了很久,他们默默俯视着唐先生——准确的来说,是唐先生的骸骨。那骸骨躺在那里,空洞的双眼呈现出一种死亡的安详,他所有的烦恼已伴随着肉体腐烂,与木床融为一体。扶桑蜷缩在唐先生的怀中,像孤苦无依的小兽依偎在母亲的遗骸旁边,试图寻找熟悉的气息和体温。


        新罗放下了手中的杯子,颓然瘫软在椅子上。透过朦胧的醉眼我仍能感受到他眼底的震惊与痛苦,他宣称自己是唐先生的朋友兼邻居。我习惯性的记下这个故事,随后把它抛诸脑后,时机成熟的时候它会曾为一个新的故事出现在我的歌声里,我无法体会那种疯狂的爱情,但心底仍然泛起淡淡的忧伤。


       “万般往事随风起,

        眼前之人算不算

        心上月光?

        躺在你的身侧,

        冰冷也无妨

        眼中泪请别流下

        我是你的遗产”


        我是一个吟游诗人,我收集故事,我四处漂泊。请耐心点,下一个故事还在路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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